□四川眉山 棱子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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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次去参加青神的采风活动，除了看盛开的菜花，还有一个心愿，寻访程夫人的娘家——程家嘴。我想走一趟瑞草桥，赶一回瑞峰场。

可惜邵永义要去荣县。他不在，我不想麻烦别人。心心念念的程家嘴，只待下回了。

晚饭吃到一半，桌与桌相互敬酒正酣。青神作协主席袁超群过来坐在我旁边，慢语轻声地说，你想去程家嘴哦？我陪不到你。明天作协活动按原计划不变，采风可以分成二路，我请在瑞峰工作过的滕礼建老师陪你们哈。

我还没来得及拒绝，她就招呼滕礼建过来，安排明天上午的临时活动。

我激动地看着刘馨忆，她微笑着说，我随你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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来青神时在成都东站的候车厅，馨忆问我这大半年在干啥？我说在旁观沁寒给苏东坡当孝子贤孙。

望着她眼里的问号，我滔滔不绝地给她汇报了话剧《苏东坡》、文旅版《苏东坡》、文博版《苏东坡》的演出，以及每周六周日开往眉山三苏祠的景区直通车。

我报的全是喜。过程中的艰辛、艰难和煎熬，我一个字都不说。

我见证了这一切，并默默参与其中。

她说，我要约朋友去文殊坊看话剧《苏东坡》，你给我讲讲程夫人吧。

蒋蓝不是送了你《苏母传》吗？跟邵永义合著的。

是《苏东坡传》。

哦。那我就给你讲棱子版的程夫人。我心中景仰的，也是心痛的，从女性和母亲的双重角度去理解的程夫人。昨天在《春来东坡》的直播间，讲到八娘之死对程夫人的打击，苏程两家绝交对程夫人的精神重创，我都哽咽了。

许多书和文章里都说程夫人为了丈夫的面子，没要娘家的资助。我对此是有质疑的。

第一，程夫人再能干，再有经商天赋，凭她一己之力，在十年间就能白手起家，干到在眉山买地造房。可能吗？

第二，程家是眉州首富。在汉阳、眉山、乐山、成都，形成了蚕茧、缫丝、绸缎等产、供、销一体的商业渠道。她要发家，在眉山纱縠行专卖丝绸，免不了依附娘家这棵大树，借力生存。

第三，程家爱女。眉山出嫁的女儿，并非泼出去的水。只要娘家有能力，多半会帮助女儿。程夫人是父母做主嫁苏家的，程家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女儿为生计犯难？女儿要强，女婿要面子，程家有可能选择暗助。比如，货源。程家可以借他人之手，给程夫人铺货、补货、买货，将人脉资源暗里输送给她。

程家是集官宦、商贾、诗文为一体的显赫之家，威望与能量在眉山无人抗衡。依附程家的商人，会尽力辅助程夫人，以此讨好程家。程夫人在商圈立足、生存、发展，是以“程夫人”的名号打响，而非“苏夫人”之名。

第四，程夫人有财运。比如在租来的房子里遇见“窖藏”，却分文不取，而是回填。当她搬离此房后，有贪心者立即入住，挖地数尺也没发现“窖藏”，仿佛神话一般消失。程夫人取之有道的金钱观，以及人品，是她在商圈站稳脚跟，行走稳当的本钱。这也是程家的家风传承。血脉里的东西是丢不了的，除非不需要，便自动屏蔽。

所以，程夫人振兴苏家经济，与程家不可分割。

我说得情真意切，馨忆听得无比专注。她说自己对程夫人及程家，为啥了解得这么少呢？

因为苏东坡太灿烂了，他的光芒甚至遮盖了苏辙和苏洵，何况程夫人和程家。再加上程家与苏家的过节，在历史上几乎是被忽略的。在现实中的眉山，程家也是处于有意无意地忽略中。这次去青神，我要给邵永义说，带我去程家嘴、瑞草桥、瑞峰场。

馨忆说，看来你对程夫人很有感情，也有研究。以前没听你说过程夫人。

不敢说研究，那是专家和学者的事。我只是心痛程夫人。

嗯？心痛？她歪着脑袋一脸疑惑地看着我。

我让她关注列车到站信息屏，不要错过了动车。结果到青神站时，我们依然稳坐。又突然同时反应过来，一起冲向车门。

好悬。

（棱子，本名张蓉，眉山丹棱人。四川省作家协会会员，有作品在《人民文学》《四川文学》等发表，出版专著《与尔并肩》等5部。《百坡》顾问。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