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苏轼诗歌的 文化内涵与艺术趣味(四)

从黄州贬谪生涯中解脱的苏轼,万万没有想到,在经历了元祐时期的飞黄腾达了,最终面对的是更加遥远的贬谪地:惠州和儋州。

绍圣元年(1094)初到惠州的时候,苏轼写下这首《十月二日初到惠州》:

仿佛曾游岂梦中,欣然鸡犬识新丰。

吏民惊怪坐何事,父老相携迎此翁。

苏武岂知还漠北,管宁自欲老辽东。

岭南万户皆春色,会有幽人客寓公。

第二句用刘邦营建新丰的典故,说明苏轼从理智上能接受惠州这样一个自己从未来过的南荒之地。而从“苏武”两句来看,苏轼已经做好了终老此地的准备,知道回不去北方,心情是不好的,索性自我安慰一下:首先是这里似曾相识,也可以待的;其次,这里会有与自己精神相通的“幽人”,自然会招待我,和我交流,因此且认他乡作故乡,从此不回去也罢。到了第二年四月,苏轼终于品尝了惠州美味的荔枝。他郑重其事地写下一首《四月十一日初食荔支》,其中说:“海山仙人绛罗襦,红纱中单白玉肤。不须更待妃子笑,风骨自是倾城姝。不知天公有意无,遣此尤物生海隅。云山得伴松桧老,霜雪自困楂梨粗。”这里值得注意的还不是“海山仙人”的绝妙比喻,而是“云山得伴松桧老,霜雪自困楂梨粗”,惠州荔枝与松、桧相伴,自然美味,北方的山楂、梨子,困于霜雪,倒反而肉质粗粝了。在惠州,他也写各种食物,如薏苡仁,“不谓蓬荻姿,中有药与粮。舂为芡珠圆,炊作菰米香”(《小圃五咏·薏苡》),把这种兼具药用和食用价值的植物的形和味,都准确地描绘出来。

绍圣四年(1097),苏轼被贬往一般人想都不敢想的地方——儋州。儋州地处今天海南的西北部,这是真正的蛮荒之地。他说“此间食无肉,病无药,居无室,出无友,冬无炭,夏无寒泉”,要什么没什么,然而,苏轼在儋州真正获得了内心的解脱。他写下大量的和陶诗,也记录下和海南黎族百姓的友情。尤其是元符三年(1100)他将要离开海南,临别之际,给一位叫黎民表的人写下:“我本儋耳人,寄生西蜀州。忽然跨海去,譬如事远游。”(《别海南黎民表》)古人对于家乡最为看重,苏轼当然是热爱他家乡眉山的,但这里说自己是“儋耳人”,反映了苏轼对儋州的强烈认同,至少苏轼愿意用文字将这种认同书写出来。这里头,也包含着诗人与逆境抗争,不向命运低头的精神。元符三年(1100)渡海北归的那个夜晚,他又写下:“云散月明谁点缀?天容海色本澄清。”(《六月二十日夜渡海》)这既是对天容海色的客观描写,也显然透露出对自己遇赦北归和重获公正对待的欣喜。

在北归途中,饱受恶劣生活环境摧残的苏轼感到大限将近。他这时写的诗歌既有对自己一生进行总结的意味,也有看透生死的达观,其诗歌的思想境界可以说前所未见。在临终前两日所写的《答径山琳长老》一诗中,他嘲笑了靠咒语续命的高僧鸠摩罗什,嘲笑他看不透生死,他还将《老子》第十三章:“吾所以有大患者,为吾有身;及吾无身,吾有何患”化为诗句“大患缘有身,无身则无疾”,真正认识到肉身是一切祸患病痛的根源,一旦肉身消逝,则无所谓痛苦,无所谓病患,这代表了苏轼临终前对生死问题的大彻大悟。苏轼的溘然归寂当然是令人遗憾的,但他通过诗歌表现出来的精神境界和人生智慧,也是值得近千年之后的我们敬重的。

(本文根据作者方笑一在上海觉群诗社讲座记录稿修订而成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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