□杨亚爽

“人间有味是清欢。”据说是苏轼在品尝一顿野菜后，从内心深处发出的感叹。

故乡的春时是萌动的，一场春雨一场暖，一场接着一场的春雨淅淅沥沥地下过之后，大地复苏了，树木发芽了，野菜萌长了。

最早长出来的野菜是“折耳根”，也叫“臭菜”，书名叫“鱼腥草”。春来了，在那大地回暖的厚土下，“折耳根”吸收着暖暖的地气，慢慢地舒展着身姿，一夜之间从厚实的土层中露出了嫩嫩的头，紧接着一天接着一天疯长，一地密密麻麻的，随风晃动，老远就能闻到它那特有的香味。人们顺着它的茎秆挖下去，挖出它在土层中的根，用清水洗净，除去杂根，用开水略烫，加入适量的食盐、酱油、香醋、椒面、椒油、姜末等调味品，凉拌着生吃。也可用它来炖肉、煮粥、煮面。将鱼腥草洗净，与肉同炖，这样的肉汤鲜香可口；将鱼腥草水煎取汁煮粥，或待粥熟时下鱼腥草适量，稍煮即可服食；将面条煮熟后，下入鱼腥草适量，稍煮片刻与面条同食。

人们在吃鱼腥草的时候，自然会问它为何叫“鱼腥草”？关于鱼腥草的记载，最早出现在《名医别录》一书中。越王勾践曾经靠着它，度过了最艰难的一年。传说当年越王在做了吴王夫差的俘虏后，忍辱负重假意百般讨好夫差，方被放回越国。没想到在回国的第一年，却碰上了罕见的荒年，百姓无粮可吃。为了和民众共渡难关，勾践翻山越岭寻找可以食用的野菜。几经波折，终于发现了一种即可以食用，而且生长能力特别强，总是割了又长、生生不息的野菜。于是，越国上下靠着这小小的野菜渡过了难关。因它有浓浓的鱼腥味，遂被勾践命名为“鱼腥草”。

其实，鱼腥草还可以入药，对于呼吸道感染、支气管炎、肺炎、慢性气管炎、百日咳等均有较好的疗效。

春时的野菜中最香是“香椿芽”。一到三月，椿树上撑开的枝上长出了鲜嫩的叶芽，一朵朵的，十分精致；叶片尚未展开，一卷一卷的；叶梗也还没有变硬，软软的，色彩也好看。鲜嫩的香椿芽有好几种吃法，一种吃法是把摘下的香椿芽用一锅滚烫的开水燎熟，整朵浸泡在放足了油盐佐料的碗里，用一双竹筷夹起来就吃，这种吃法叫“湿吃”。另一种吃法是把燎熟的香椿芽用刀切细，拌上红辣椒和香葱在油锅里干炒，截然又是一道上好的佳肴；再一种吃法，用切细的香椿芽拌和鸡蛋爆炒，就是难得的鸡蛋炒香椿芽。炒熟的香椿，由紫红色变成了嫩绿色，与黄色的鸡蛋相映衬，单是色彩，就诱惑得不得了，一入口，其味道更是香彻肺腑。不论是哪一种吃法，这香椿芽都是乡间人们最好的下饭下酒菜。吃“香椿芽”的时候，家家户户都弥漫着幽幽的香味，连人们吐吐气，打个饱嗝也是香椿芽的香味。

春雨骤然而下，乡间的坡上和田边地头长出了满眼葱绿的野胡葱，拿刀把野胡葱挑出来，一手一小捆。将其洗净晒干，切细拌上细包谷粉，装进土坛子作酸，放上油盐一炒，就是最好的胡葱酸菜。那胡葱酸汤开胃健胃，炎热天喝上一碗，就是避暑的良药。也可以做胡葱炒鸡鸭蛋、胡葱拌豆腐，一家炒胡葱满寨香。

春时的野菜中，还有长在田边地头岩窝窝里的“地耳菜”，且鲜且嫩且肥的，一朵朵、一堆堆、一蓬蓬。把捡回的地耳菜洗净之后，用茶油在锅子里炒，再掺上腌制的细包谷粉，黏糊糊的，吃起来香味十足，还格外开胃。

春时的野菜满堤满坡满地长，还有蕨菜、鸭脚板等，都是原生态的、绿色的、无污染的。

在我心中，每当我吃上乡间的野菜，那浓浓的乡情和满满的乡愁，就是我永远穿不透的情网和越不过的情墙。任凭岁月流转，记忆散落，那种清香永驻心间，如同一首深情的歌永远刻在心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