□潘铜娟 “乡愁就是味觉上的思念。”对于这句话,我感同身受。 我出生在苏北平原的一个小乡村,吃着米粥米饭长大。在我的生活里,可以三日无肉,但不可一日无粥。 每当一碗香喷喷的大米粥端到面前,总让我想起家乡一望无际的金色田野。稻浪滚滚,沉甸甸的稻穗迎着秋风来回摇摆,仿佛在说:“我已经成熟了,快来收割呀!” 秋忙开始时,我和爷爷、奶奶各占一小垄地开镰收割。我好胜心强,经常是开始割得很快,但持续时间短,没割多少,便慢慢地落在后面了。有时候看到和他们的距离拉得越来越远,还会耍赖,嚷嚷着,叫他们等等我。爷爷回一句“自己慢慢赶。”于是,我只好低头继续割。 割好的稻子运到堆场上,爷爷晚上开打稻机工作,他一把一把地将稻子送进机器。我负责把稻子送到他手上,奶奶拿着叉子不停地抖着稻草,好让稻谷都落在地上。饱满的稻粒在空中划了一个优美的弧线,便急忙落下,而那些浮灰碎叶片则飘向了另一边。去掉了杂物的稻粒安静地躺在大场上,尽情地享受日光浴。等它们晒透,装袋运回家。家里没米的时候,推一袋去村里的加工厂,去掉稻皮,剩下的就是白花花的大米了。 在我的老家,每家每户都离不开大米。尤其是新米,更是让人喜欢,乡亲们常把它当成一份厚礼送给城里的亲戚朋友。新米熬好的粥,乳白色里透出一点微微的绿色,醇厚清香。喝一口,软糯的,嘴唇上还会沾上一层淡淡的米油,让人忍不住伸出舌头舔舔。还有人家撒把花生、红豆、绿豆做成八宝粥。也有人家煮菜粥吃。就着萝卜干和馒头一起,真的是人间美味。 我做月子的时候,胃口奇差。大鱼大肉很少吃,只想喝大米粥。奶奶急得不行,天天在我耳边叨:“月子里养不好,以后会有麻烦的。”我回她:“没办法,就是想吃粥呀。”为此,奶奶每天变着花样煮各种的粥,菜粥、南瓜粥、桂圆莲子粥、瘦肉粥、海鲜粥……不一而足。出了月子,亲戚们来看我,都夸我养得不错,我说:“都是奶奶煮的粥好。”奶奶宠溺地笑道:“真的是粥命。” 这些年,我去过很多的地方,吃过很多的美食。但心里总是认为:天下美食再好,也不如家乡的大米粥。这碗粥和家乡土地相连,里面有我永难割舍的眷念和绵绵的乡愁。 窗外,天光渐暗,我淘米煮粥,这是从家乡带来的大米。锅里的水“咕嘟咕嘟”地冒泡,白花花的米粒上下翻腾。透过缭绕的水汽,我仿佛回到了那个农家小院,院子里炊烟袅袅,奶奶戴着围裙在煮粥……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