□马国军 2020年初以来,两年多时间里,在与新冠疫情的斗智斗勇中,“防控”逐渐成为一个妇孺皆知的高频词语;面对传染病,“防控”的理念与技术路径,也逐步的深入人心。30多年前的高考前夕,对此一无所知的我,也经历了一次懵懂的“防控”。 1990年4月,高考前的最后冲刺阶段,我正在眉山一所重点中学全力备考,希望为自己12年的寒窗苦读,赢得一个鲤鱼跳龙门的机会,没想到,天有不测风云,身体一直很好、多次夺得长跑冠军的我,却突然遭遇命运之神的恶作剧,得了一场重病,不仅是到目前为止我一生中得过的最重的病,而且是那时人们谈之色变的传染病——急性肝炎,又叫甲型肝炎,即农村俗称的懒黄病。 记得是在4月10日左右,我和另外两个同学一起,代表当时的眉山县,前往乐山市参加全市首届中学生地理知识竞赛。去之前,我觉得全身不得劲,往返途中也恶心想吐,但以为是汽车的颠簸,晕车导致。回到学校后,不适感明显加重了,头晕到无法听课,乏力到不想起床,但我把这当成是重感冒的症状,到校外药店买了些药吃,我记得特别清楚的,是一种很“臭”的口服液,吃了几天,还是不见好转。大概三、四天后,昏昏沉沉之中,依稀记得是在夕阳的温暖之下,两个男同学用自行车接力的方式,把我驮回了老家。 第二天,在母亲的陪同下,我去了镇上的医院,医院的医生是我的一个表姐,她看了后说我眼睛发黄,很可能是得了肝炎,需要做个化验。第三天一早,化验结果出来,确实是甲型肝炎,需要住院治疗。虽然早有预感,我还是感觉如五雷轰顶,心想这下完了。之后的一个多月,就一直住在老家,每天往返于家和医院之间,打针、吃药,好在并不太远,大约2公里多点。刚开始骑车去,后来打针次数太多,屁股上的肌肉变得僵硬,骑不动自行车了,只能走路去,一瘸一拐、风雨无阻。 备考,暂时不想了,反正回家时根本就没带书本。心想治病要紧,那就好好吃药,顺便好好学点医药知识。每次去了医院,除了常规的肝炎药品外,表姐都塞给我大包大包的冲剂,回家我就按照顶格剂量,一小包一小包直接嚼着就吃。表姐还送了我一本家庭医学丛书,很厚,应该有五、六十万字,每天无事就看这本医学丛书,还挺有趣,后来病好的时候,这本书几乎被我背了下来。 可能是因为治疗及时,我的病情很快得到控制,在5月中旬回到学校,参加体检等不能缺席的考前环节。一到学校,班主任就嘱咐我,得病的事已经过去,别再轻易对人谈起,同时做好个人卫生,认真复习迎接高考。我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,因为甲型肝炎是传染病,而且是学校每年最担心的传染病,在我记忆中,那几年,好像每一届学生都有人会感染甲肝,所以学校一直严阵以待。更为要命的是,感染传染病,轻则隔离治疗、耽误学习,重则不能及时痊愈、失去当年高考资格。 就这样,在那段特殊的日子里,无辜染病的我,仿佛已然成为一个“防控对象”、甚至可以说“炸弹”,因为学校同学上千人,高三备考同学400多人,稍有不慎,就会“炸”掉自己的高考资格,甚至“炸”出恐慌情绪,造成难以估计的后果,为此学校不得不慎重,我自己也必须慎重。幸好当时我已学习了不少医药知识,也经过了医院的技术检测,知道自己的病已经基本痊愈,应该不再具有传染性。班主任也只是告诉同学们,说我是因为家里有事,前段时间回家复习去了,现在回来正常上课。 说是正常上课,但是我心里是清楚的,虽然已经出院,但我身体的恢复还有个过程,虚弱还是非常明显,可能是因为那段时间走路时总是埋着头,有一次在回宿舍的路上,有个女生跟我开玩笑:马儿,地下有金子哦,天天都盯到地下看。我只有无奈的笑笑,什么也没说,因为我知道,关键时刻,我不能掉链子,唯有默默潜行。而且,事关重大,我绝不能影响别人。 而老师对我的特别关注、关心,正适合一个现在防疫常用词语——外松内紧。记忆最深刻的是,虽然平时对我一视同仁,但我到医院体检时,班主任全程陪同,怕我出什么问题,好在有惊无险,我的体检一切顺利,身体没有任何问题。后来在大学入学体检时,我特意问了医生,医生告诉我,我的肝炎病毒抗体很好。 那时的高考,是在7月上旬,三天时间、六门科目,总分640分。也许是因为病情的影响,信心不足,我的要求也降低了,可能就此释放了压力,记得真正进到考场时,没有觉得紧张,反而如释重负、浑身轻松,结果考出了较好的成绩,在提前批次录取到某重点大学。在那段接近三个月的特殊时间段,自始至终,全班一如往常,朝夕相处的80多名同学,包括同桌和同室,没有一人知道我的具体病情,更没有一人受到我的病情影响,全部顺利完成备考和高考,纷纷走进了自己心仪的大学,开启了人生新的征程。 |